卡勒瓦拉的天音 ～《聽‧見芬蘭》～ 陳瀅仙

一個台灣女孩，為學習岡德雷琴(kantele)，隻身來到芬蘭，寫成這部遊學傳記。

一只海鷗，低迴於海岸線，前方是一望無垠的波羅的海。湛藍天空，映照銀白色的雪原，千湖交錯，織出北國極地的獨特風景。陳瀅仙眼中的芬蘭，可會是這模樣？

她以交換生身份，來到赫爾辛基的「西貝流士音樂學院」，學習芬蘭民族音樂，這裡的交換生來自世界各大洲。而這一屆，整個亞洲區就只陳瀅仙一人，她成了總代表。

說到芬蘭的靈魂，就不得不提起這個民族的史詩《卡勒瓦拉》(the kalevala)。十九世紀末，一位名叫隆諾的醫生，收集在瑞典統治前一位開天闢地的芬蘭英雄故事，結集成冊，就是《卡勒瓦拉》。從它裡面的故事推斷，岡德雷琴在十二世紀前已存在。此琴有大有小，大者可多達三十八弦，小的則五弦。芬蘭先民以它為歌曲伴奏，神話故事代代相傳。岡德雷琴曾於二十世紀下半葉經歷低潮，今日已全面復興，沒有芬蘭人不識這樂器。

作者除紀錄北國風光，當然還有學習生活。在芬蘭諗音樂，她聽‧見了甚麼？

北歐各國，皆重視自由與創造。陳瀅仙的岡德雷琴第一課，老師竟然說：「大家就以岡德雷琴來作自我介紹吧！」當她說好那一弦代表那一個母音後，學生們便開始彈奏，然後由老師在琴聲裡猜出他們的名字。

芬蘭思維，的是不同凡響。

接下來呢？就是要學生們以現有的技巧來彈奏岡德雷琴，即席發明新技巧，也可以。

陳瀅仙多年來受典型亞洲教育訓練，離開樂譜，便幾乎不會演奏，遑論以新技巧玩新樂器。煩惱之際，她卻發現其他同學，在對這陌生樂器敲敲打打之同時，已開始奏出小曲調。那一剎，她呆了。

沒有譜，便不懂演奏；原來她一直囿於這套價值觀！

我們何嘗不是受這套教條束縛？　

凡事有規有矩，踰越了，便是犯規。創新，只是擺在口頭上的漂亮話，而不是被鼓勵的行動。即興，更是危險。不要創造、不要衝擊，在超隱定架構裡，人人依同一個總譜演奏，不能「離譜」，才有「和諧」曲調。

芬蘭民謠的第一堂課，教的就是我們從來學不到的：「創造」。

又有一課，老師播了一段錄像，她與友人蹲在一顆大石旁，敲奏石塊，發出咚咚硿硿的悅耳之音。這音樂石，在波羅的海一個小島上，人們稱它為singing stone。有同學問可以訪那石麼？老師的回答直截了當："why not？"於是兩星期後，一顆人便來到波羅的海上萬個島嶼裡的其中一個、只有九個居民的 — noto，尋找天音之石。

這是一段很美妙的遊記。

回程時，作者發現甲板上貼了一篇沒頭沒尾的文章，大意說uto島好奇怪，最早的一班船，竟是凌晨五時四十五分，當時船上根本沒人。

陳瀅仙後來上網調查，發現了這個海島群上的美麗故事：

那文章的作者叫alfredo jaar，是智利裔美籍藝術家，2010年來到uto島做田野調查。他發現，原來群島最早的一班船，是為一個叫markus的小男孩而開的。男孩住在波羅的海上，每天得搭四小時的船才能上學。

Jaar得悉此事後，寫了信給幾位芬蘭藝術家，邀請他們合作一個群島藝術創作計劃，創製了一系列作品，放在接駁船路線的每個小島上。這套裝置藝術，就叫做"dear markus"。

有靈感的地方，就有神話。《卡勒瓦拉》的故事，今天仍在這片長空與湖海接聯的北國之上，繼續編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