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/05/05

帛忙一場





人生,除了「國事家事天下事」與「開門七件事」,尚有「紅帛二事」。這兩件色彩分明之事,較值得做的,是「帛事」。

「紅事」,譬如婚宴,你缺席了,以後尚有大把機會見到這對越來越舊的新人,目擊他們白頭到老或好心分手、譬如彌月,你缺席了,以後尚有大把機會見這娃娃,睇住佢大睇住佢壞、譬如甚麼慶祝會、祝捷會之類,你缺席了,眼見不到他起高樓,眼見不到他宴賓客,歲月悠悠,仍有大把機會,眼見他樓塌。而且這些聚會,永遠多你一個唔多,少你一個唔少,別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~ 除非閣下正是新郎哥,或者那重八磅半的滿月嬰。

「帛事」,可不同了。你要去送他一程的這個人,從今以後,再無相見之日 --- 雖然,如果那個人是基督徒,主禮的牧師會說你們將於天堂相見,但起碼,你們應不會再於旺角「不見不散」茶餐廳之類的地方碰頭。因此,再忙,或者無事忙,都應該撥冗出席這場終極約會 --- 雖然,夏天穿一身吸熱黑衣,從火車站往「世界殯儀館」那條路上,會持續遇上朝你而問:「做咗花牌未?」的男女,確是挺煩的。
殯儀館的音樂此起彼落,這邊舉行天主教儀式的靈堂,正以高雅鋼琴聲,為一曲 “amazing grace”伴奏;那邊廂的道教靈堂,卻以「D DA」高奏 --- by the way 那早於魏晉南北朝時期已出現的樂器,該叫「嗩吶」 --- 來賓口中不說,心裡卻想:「中式喪禮,真係嘈喧巴閉!」要知,中國喪禮的精神,是引導死者家屬朋友把一切悲傷全面發洩出來,它沒有西方儀式的寧靜,卻更能把活人渡一渡,在一片喧鬧哭啼過後,人的情緒,會較快回復過來。
身處帛事中,躺於棺木裡的人明顯是主角,然而總喜歡以自己為宇宙中心的人類,此時此刻會想:「第日輪到我,唔知有冇今日咁多人呢?啲人喊得傷唔傷心呢?細強兩公婆會唔會到呢?話時話搵定幅靈堂相都好,今晚呢張影得麻麻哋,面口肥咗的咁多........」係人都知道,我和死神有個約會 --- 宇宙裡大概沒有一件事,會比這事更平等。如今的戀人明天不一定是傷痕,而家的猛人則有天必定是死人,更無例外。

剛離開「世界」,手機又響起,死神即隨鈴聲遠去。帛事一夜,聚散一場,人們各自奔向要去的地方,瞬間人氣又散落於夜幕裡的黑暗。


4 則留言:

  1. 總有一天輪到你
    [版主回覆05/05/2008 23:34:00]必經之路,躲不掉,逃不了 。
     
    中國古代的皇帝,痴心妄想要長生不老,皆喜服方士製之丹藥,結果一一死於水銀中毒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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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為死人做事,做給誰看?真果"帛忙一場"....
    [版主回覆05/07/2008 01:56:00]死人不懂看,是活人在看。
     
    被超渡的,是活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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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yatlookmuk6/5/08 23:56

    最怕, 生離, 死別....
    想想, 就一個月前才見過面笑過談過, 又或是一分鐘前的對話.....一下子就沒有了....再見時...已是硬硬的一副臭皮囊.........
    [版主回覆05/07/2008 01:54:00]那是人生的無常 。
     
    無常,便是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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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yatlookmuk7/5/08 05:42

    沒錯....苦....無常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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