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/07/23

你死我亡 ~ 日本戰國紀之十七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清須會議後約一百天,羽柴秀吉為信長在京都大德寺舉行喪禮。

會議上被欽點為接班人的三法師,已被織田信孝挾往岐阜,未能成為這場喪禮的主喪人。但秀吉毫不在乎,don't give a shit!他把信長的四子秀勝收為養子,來充當這場大龍鳳的幕前主角。柴田勝家、阿市、信孝、信雄,則悉數被排除於喪禮外。秀吉擺明車馬,以織田家繼承人自居,他與柴田勝家,已從「人民內部矛盾」,演成「敵我矛盾」。


柴田勝家是織田家資格最老的武將,但在軍團排名競爭中,卻漸落在節節上升的羽柴秀吉之後。清須會議上,勝家本以為挾信孝這張牌,家族與軍團的主導權,是囊中之物,然而勝家高估自己、低估別人、錯估形勢,會議上全面落於下風,權勢與自尊同步受挫。

但勝家亦非一無所獲,他娶了信長妹妹阿市為妻。

阿市是戰國著名美女,二十歲時因政治利害需要,嫁給淺井家的淺井長政。這雖是政治婚姻,夫婦二人卻很恩愛,共誕下三女:茶茶、阿初、阿江。阿市嫁給長政三年後,淺井與織田反目;再三年後 (1573 年),織田軍大舉包圍淺井氏根據地小谷城,長政與父親久政兵敗,雙雙切腹自盡。阿市與三名女兒則一同被送到織田家。當時進攻小谷城的主將,正是秀吉。

「回家」後的阿市處於微妙心態中,她是信長妹妹,在清洲城 (後來舉行清須會議之地) 受到庇護,母女四人過著平穩生活。丈夫雖為信長所殺,但阿市並不憎恨兄長。當年,淺井家曾消滅豪門京極家,今日淺井家遭滅頂,阿市認為這是業報,天理循環,屢應不爽,誰也怪不了誰。畢竟,這是戰國亂世啊!

萬般帶不走,唯有業隨身。滅了淺井家的信長,如今也在本能寺被明智光秀所弒。

贏得阿市歸的勝家,在此時犯下致命錯誤,帶同阿市與三名女兒回到根據地  —  越前北庄城。北國冬日,大雪隆隆,十月下旬以後,道路為厚厚積雪所封,失卻出擊的主動性。身經百戰的鬼柴田,竟犯下如此初級錯誤,莫非是娶得美人,損了腦筋?

秀吉窺準這機會,喪禮後三天,向信孝逼宮,要他歸還三法師,信孝唯有立即與秀吉反目,並準備迎敵,但此時信孝最重要的盟友兼武力靠山柴田勝家,卻被雪阻於北國,無力抵抗秀吉的信孝唯有向對方乞和,除交還三法師外,母親及女兒亦要被送到敵營當人質。

勝家除急得跺腳外,更無一事可做。

早春三月,積雪初融,柴田勝家如猛虎出柙,以外甥佐久間盛政為先鋒部隊,向近江逼近,與秀吉前鋒隊對峙。勇猛而衝動的佐久間盛政深入大岩山,殺死了曾在討伐明智光秀時與秀吉聯袂作戰的中川清秀,但自己也深陷敵陣之中。勝家多番呼喚回本陣不果,盛政仍把部隊留在大岩山最前線。

當時秀吉在距離敵方前線木之本約五十二里,他果斷下令再度上演「中國大返還」時的好戲:急行軍!用僅五小時便火速抵達木之本,逆襲盛政軍隊。勝家救援不及,盛政部遭全殲,勝家軍呈崩潰之勢,遂全線撤退回北庄城。

四月十三日,秀吉大軍全面包圍北庄城,柴田勝家末路窮途。此時新婚的阿市若乞求秀吉饒己一命,猴子定當肯首,但她決定不再一次當城破下的寡婦,勢與丈夫同生共死。阿市安排三個女兒逃出城外  —  戰國三姊妹,父親身死時的經歷,竟又再重演!而兩次的敵人,都是這個猴子般模樣的男人羽柴秀吉。人生的荒謬與悲哀,三位姑娘定感受至深吧!

在末日圍城時慌惶出走的大姊茶茶,此際當然不會知道,有日自己將嫁給羽柴秀吉,並在結束日本戰國時代之最後一天,粉墨登台,上演一幕終極高潮大戲!

北庄城內,戰國第一美女,織田市,先死,終年三十六歲。

然後,鬼柴田切腹,更拉出腹中五臟六腑,悲壯赴黃泉!家臣隨即放火燒城,瞬間北庄城天守閣吐出熊熊火舌,吞下這對末命鴛鴦。

之後,織田信孝亦收到切腹令,母親與女兒已被秀吉處死的他,在極深的怨恨中了結一生!

戰國,本就是成王敗寇,你死我亡的時代。


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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