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場混亂的哲學囈語 ～ 略探《超能煞姬》的神意

是超能？抑或低能？

《超能煞姬》毀譽兩極，有人稱它為科幻哲學新紀元之作，也有人認為只是一場眼高手低故弄玄虛的鬧劇。不能否認的是， luc besson 很聰明，把一部索女當主角，集異能、追殺、奪寶、動作等商業元素集於一身的電影，灌注一個高度哲理化的意念，並混和一大堆 cut away 片段，令電影平添一襲「另類」外衣。《超能煞姬》只短小精悍的九十分鐘，製作費「才」四千萬美元，而至今在美國已票房過億，歐洲亦告捷。我看時已上映超過十天，是一個 weekday 晚上，外面正在「落狗屎」，居然全院滿座！luc besson 亦真相當超能也！

不少評論探討片裡的「科學」，其實大可不必。《超能煞姬》所謂的人類大腦僅開發 10%、海豚超感能力、CPH4 細胞激化增長….等，只是一堆偽科學鑑證，無須認真對待。反而它借南方古猿化石「露西」之名，引出智人與進化之題，並透過米開朗基羅「阿當的創造」之經典指尖觸踫，象徵進化之始，便有列尼史葛《普羅米修斯》的手影；只是後者傳遞的是基因，而它則近似於進化力量與知識傳播。前者之祖是神 (或外星生物)，後者是人。

《超能煞姬》觸及進化、謎米、宗教、哲思等範疇，各式解讀如雨後春筍，對票房當然有推波助瀾之功，觀眾都想入場，看看自己是否「睇得明」，或可會發現一己獨到之見。

《超能煞姬》是一個哲思迷陣，或曰，一團哲思迷霧，辯來拆去，也不會有標準答案。是以此文亦並非要深入分析本片題旨，而是略談裡面一些宗哲概念。

古希臘哲學，認為一件物件，就是由一個形式 (form)，承載一個物質 (matter)。例如一隻杯子，就有一個「杯子的形而上的 form」；你我一同憑空想像一隻杯，形象皆自不同，但都會是一隻能載水的、有共同形狀形態的「杯」。這近似於佛家說的「共相」。形式是空的，必須要托住一個物質，才能成為一只真實世界裡可被觸摸與使用的杯子。

露西腦部開發至 100% 前，無論如何超能，仍只是一個/一堆物質。

康德說，「時間與空間，是感性的形式條件」。我們把握一個對象，須透過感性，以獲取此對象之表象。而這個攝取並整理這些感性材料之過程，皆在時間與空間內發生。我們無法理解及想像，日常行為不是發生在特定的時空之中。

對此露西亦認同，她說任一件物件如何高速，亦是在時空裡急奔。但當它的速度到抵達無限時 (這不能以科學解之，光速是最快的，但亦非無限)，便離開時空了。

這時，物已脫離 form + matter，變成 pure form。在電影裡其中一種呈現形式，就是時光旅行。因此，露西才會遇上侏羅紀暴龍與古猿。

這，就是腦部開發至 100% 之究極狀態。她，變成無所不在 (I’m everywhere)。

怎樣才是無所不在？

《易經》有云：「陰陽不測之謂神」。這個「神」，是在陰陽變化裡無窮巧妙中呈現出來的，亦即是「造化」，英文是 creation，但不是基督教上帝創世的意思。「神也者，妙萬物而言者也。」於《易經》而言，這個「妙」，是一層超越的創造力在萬物背後產生作用。「妙」是主動，物是被動，二者形成生生不息的造化作用。

「唯神也，故不速而疾，不行而至。」這是反物理的玄思。神，不要加速，它就會速；不要它行，它就到了。它是動靜合一，寂時是本體，動，則「話到就到」。動而無靜，靜而無動，動靜二分者，物也。動而無動，靜而無靜，神也。這個神，「寂而不動，感而遂通」，放之則彌六合，卷之則藏於密，神無方而易無體，感通於宇宙。

它，正是不存在於時間與空間之中，它是 everywhere！

露西，就是近似這個神吧！

也許，《超能煞姬》只是一場混亂的哲學囈語。即如此文一樣：一個半失心瘋的偽鍊金術士，妄圖能找到哲人之石，最終必定徒勞無功，兩手空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