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在看 ～ 《滿願》 ～ 米澤穗信

人心陰暗。

動物界弱肉強食，血腥殘酷，但沒有彎彎曲曲的心計。人間爾虞我詐，所作所為之原因、手段與目的異常複雜，在互相鬥爭以存活的遊戲裡，當危險乍然淹至，往往死咗都唔知咩事。

《滿願》是米澤穗信的短篇創作，共六個故事。我讀過他一些作品，「古籍研究社」系列是六本書的長篇、《追想五段章》是單本長篇、《虛幻羊群的宴會》是短篇但統一在共同設定之下，今次首讀他的獨立短篇作，風格不全然是推理，更似人間物語。

六個奇情故事，有殺人、自盡、滅口，可謂殺機四伏。〈夜警〉是本格推理，觸及警視廳的體制與警察間 (不是警界) 的政治 (當然不是橫山秀夫那種規模)，解謎手段相當精彩。

〈石榴〉是個悲劇，敘事方式、喻意與最後的轉折都很高明。女主角天生麗質，情場連戰連捷卻在最終決定的賽局上押壞了注，更演成一個孽。世事就是如此，佔盡上風但在大關節上犯錯，就會滿盤皆落索。

〈關守〉有層層進入的推理意趣，適合一同參與破題。男主角要撰寫都市傳說稿子，駕車入深山，可會真遇鬼？這故事發生在靜岡縣伊豆之南的山上；我前年秋天曾遊伊豆，那是鄉下地方，山路極多。看這故事時腦海浮現車子攀爬伊豆山路的映像，心想案發處果然是荒蕪之地呢！

〈萬燈〉是全書重心力作，一個八十頁左右的短篇卻具大格局，題旨大 (能源開發)、版圖大 (去到孟加拉，睇怕讀者中冇幾人去過)，還有大革命家式人物登場，可謂芥子納須彌。能在這樣個篇幅裡寫出一個具張力與氣勢的故事，殊不簡單。

六個篇章，皆道出人心晦暗，不可猜測。人，兼具動物的野蠻殘忍與人類的聰穎理性，慾望複雜，行為精密，要耍惡，可以深不見底。當邪惡力量不受約制時，唯有寄託於〈萬燈〉裡天眼恢恢之警示，惡人等天收。

也許犯罪小說總說的，就是要告訴我們：天在看。

正是：人生何在逞英雄？天理人情只要公。天眼恢恢疏不漏，定然作福福來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