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/04/02

荒野之歌 ~《那時候,我只剩下勇敢》~ cheryl strayed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太平洋屋脊步道 (the pacific crest trail),由美國與墨西哥邊境開始,自南到北跨越加利福尼亞、俄勒岡、華盛頓三個州的西部山脈,至美加邊境止,全長4,286公里。美國國會於1968年劃定出它的景觀步道,1993年正式完工。

在太平洋屋脊步道全程開通後兩年,來自明尼蘇達州,廿六歲的 cheryl strayed,一個人踏上步道,從加州出發,穿越俄勒岡,走向華盛頓,行程為1,622公里。


1,622公里有多長呢?香港島自西至東為16公里,雪兒行了這距離共一百零一次。她背著重得不可思議的背包 (她把它取名為「怪獸」),走在平坦的步道、凹凸的碎石、森嚴的密林、乾燥的沙漠、深厚的雪地等之路上。上坡下坡,乍寒乍熱,沿途遇上郊狼、黑熊、山獅、響尾蛇。「怪獸」在她腰間磨出厚厚的繭子,雙腳的水泡破了又長,全程共脫了六隻腳甲,曾十天不洗澡,也曾十天不見到一個人,更曾陷於完全缺水脫水的極糟困境裡,感到死亡的威脅。

天大地大,走遍千里。雪兒為何要踏上這趟旅程?

雪兒跟父親從小異離,與她感情極深的母親,四十來歲時突發現得了癌症,在很短時間內便離世。這重擊令廿二歲的雪兒深陷悵惘,墮進黑暗迷宮。幾年來下,她對丈夫不忠、濫交、吸毒、失去婚姻,也陷於失去人生的邊緣。雪兒成了無數老套故事的女主角  —  要在永不超生與死裡逃生之間作出抉擇!她的答案是踏上太平洋屋脊步道,以一趟野外徒步之旅,尋覓救贖之路,人生之門。然而,這除可確定會得到一身肉體創傷外,真能治療心靈創傷麼?離婚後,雪兒連姓氏也改為 strayed,流浪的心可以在穹蒼之下大地之上覓得安頓之所麼?

「那時候,我只剩下勇敢」,一無所有的好處,是你再沒任何東西可輸,也就是沒機會成本,和取捨的煩惱。

雪兒窮得只剩下勇敢,踏上太平洋屋脊步道,她發現自己置身於萬物中,那個萬物,便是大自然,這世界自開天辟地以來的本貌,鳥啼花開,山峙川流。雪兒從社會秩序,瞬間陷身於絕對孤寂,獨對天地的景況。從沒長距離野外行走經驗的她,在萬賴俱寂中千山獨行,常常大聲問自己:誰能比我更堅強?空谷迴音之中,她縱使心裡很清楚,這並非事實,卻仍回答自己:沒有人。

在《那時候,我只剩下勇敢》密密麻麻的文字埋裡攀爬,我們也就跟著雪兒一起行進。飽灠、遠眺、凝視她見到的景況,聽到狼群、貓頭鷹和大自然嘯嘯呼號之聲,並聆聽著她無比真實的思考,躬身自省的心底話。透過文字我們化成她的一個宿體,與當年一個迷失女孩一同在崎嶇難行的路上,感受生命的曲折,思緒的起伏,和赤裸面對內心處那個無比真實的自己  —   一個由過去與此刻無數事實所集合而成的「我」  —  迎接情緒的衝擊,經歷著接受、原諒、安撫,並在不知不覺間累積力量,令自己可以在步道與人生路上繼續向前。

在現實社會的擠壓中,我們有時會感覺自己茫茫渡日,忙著扮演各種角色而不知所然。在明晰清澈的荒野中,雪兒卻能找到一席容身之地。活在離現實恍若遙遠卻又似更為真實的時刻,此時此地,今夕何夕,她自知在廣闊的原始裡,自己只是一個小斑點,與林間的鳥兒無異,不比它們更重要,也不比它們更卑微。

朋友 paco 對她說:「妳是與動物的靈魂一起步行,與大地和天空的靈魂一起前進。」這是營營役役的城市人不能擁有不可強求的感受。如果有一天,我們發現自己也置身獷野,想起這兩句話而心有所感,合該暗自慶幸吧。

太平洋屋脊步道之旅,令雪兒自感積極兇猛,卻又滿懷謙卑;重要的是,她已把心底的破裂碎片收起,準備好繼續前進。至此,我們亦已隨著她的步伐,抵達終點:華盛頓州的「眾神之橋」。也許我們也曾與她一同沮喪無奈,
然神傷;或者精神抖擻,積極樂觀。無論如何,天下所有旅程都有共通點:完結。雪兒抵達目的地,她辦到了。這件事她感覺起來既微不呎道,卻又舉足輕重。這就是一切,這就是人生  —  「像是所有其他人的人生一樣,奇妙難解、無可挽回、神聖而不容侵犯。那麼近、那麼真實存在、那麼只屬於我一個人。」她如是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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