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/02/05

人間交叉點 ~《29張當票》~ 秦嗣林















人在江湖,時運總有高低。

討生活,很多時就是卡在「週轉不靈」 的關口上,即是 cash flow 有問題。今日可以找財務公司,昔日就要搵「二叔公」,即:當舖。

民國六十四年,即1975年,台灣尚是儉樸的年代,秦嗣林才十七歲,家裡遭逢變故,遂毅然一腳踏進典當行業,當學徒。兩年後,初生之犢開了自己的店子,兩個月沒一單生意。終於,客人來了,當一條金鍊;結果,第一宗交易,就被騙。

歡迎來到典當的江湖!裡面有很多流氓混混,騙子老千,不然就是窮途潦倒的人,五湖四海,龍蛇混雜。在這個大千世界,秦嗣林一做就是三十年,舖子就叫「大千」。這本《29 張當票》,訴說 29 起典當故事,裡面有血有淚,可歌可泣,一張當票,背後就是一段人間傳奇。


最會打仗的將軍,不會一來便跟你談大戰略,而是先確保最基本的項目例如運輸、補給、醫療等,必須操作得宜。秦嗣林被騙後,起初沉浸在懊悔中,有日終痛定思痛,明白「學藝不精就是最大危機」 的至理。那天起,他開始苦練對金飾的手感,幾年下來,徒手秤出的黃金重量,跟秤子分毫不差;摸摸形狀質感,就能判斷真偽。台上一分鐘,台下十年功,任何精熟技藝,皆由千錘百鍊的基本功而來,沒全情投入與付出,運氣只能維持一時三刻。

技術之外,在典當行業裡營生的人,性格要夠四海,要能廣交朋友。有時急人之難,總得義氣先行,不能太過斤斤計較。樣樣算精算盡,業務一定做不開來。

本書既是幕幕人海傳奇,亦是生意經。其中一張當票,典當物是幾貨櫃的彩色鍋子,物主週轉不靈,跑路了。秦嗣林要想辦法把幾千隻鍋子賣掉;他孤身赤膊上陣,推一架木頭車,到夜市賣鍋,不斷改良銷售法子,創意迭現,是非常「黎智英式」 的精彩銷售個案。

29 張當票,有人間冷暖的血淚辛酸,有時代幻變的滄海桑田。一位從山東來到台灣,每日上街賣炕餅的伯伯,天天揉麵、烤烘,二十年風雨無改,為的是把從公園拾回來的兒子養大。他的當品是一支老牌鐵力士錶,值不了幾個錢,還以一單車的大炕餅作利息。又有一位從大陸撤退過來的國民黨將軍,海派人物,排場光鮮,但其實家財已散剩無幾,唯靠典當寶物支撐。這天他拿到當舖的骨董,是一支附六發子彈的白朗寧手槍,並配一張蔣介石手寫便箋。

山東伯伯的兒子後來因挪用客戶資金被收押,老先生再到當舖,為湊台幣五千元給看守所的警察買水果。國民黨將軍後來連上將戎服、軍刀、勳章統統當掉,最後家財散盡,自殺收場。街頭小人物,國府大將軍,各有前因,都有故事。29 張當票,29 個江湖經歷,俱發生在人間交叉點上,無比真實,有血有肉。誠如書背寫道:在當舖裡,交易的不是物品,而是一個又一個的人生轉折。

1 則留言:

  1. 之前從沒想像過當舖的人要這麼辛苦地親自賣貨。多數小說和戲劇講的是光顧當舖的人的故事,而不是在當舖內工作的人的故事,所以對當舖的印象很片面。電視和小說中的場面當常只有典當的一刻而已。
    [版主回覆02/07/2012 00:42:14]有句話:隔行如隔山,真是沒錯。未曾在一行裡待過,許多時連皮毛認知都說不上。

    以前中國開當舖的,多是徽州人,徽州就在安徽。他們寫的當據,有如鬼畫符,不是行內人,絕對看不懂,目的是為保障物主,因為只有他能準確描述當品。這一點,書裡亦有講及;要學寫這些龍飛鳳舞的「典當體」,就已是一番苦工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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