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ina underground ～《燃燒的噪音 ～ 當代中國地下音樂評集》～ 顏峻

本書的作者顏峻是何許人呢？他是中國另類搖滾樂 (alternative rock) 資深樂評人，詩人，「蘭州噪音協會」創辦人之一，地下印刷廠 sub jam 的設計師。多年來零散於大陸各媒體寫搖滾樂評，《燃燒的噪音》是他的第三本結集。

中國地下搖滾樂在啥樣子的土壤上滋長呢？就試以蘭州這地方以管窺豹，顏峻說道：「蘭州由黑社會、官僚、暴發戶掌握了權力，甚至掌握了公眾價值觀……感覺抗拒知識，感情抗拒規則……青少年既壓抑又保守，狂野又狡滑，在沈默中群體變得越來緊張。」中國太大，每個城市的文化形態構成會有頗大的落差，然而我主觀相信顏峻筆下的蘭州現象在全國都適用。

搖滾樂的天職，是控訴時代，顛覆固有價值。1977年英國龐克樂隊 sex pistols 的一張唱片“never mind the bollocks”便在工黨總理卡拉漢治下一塌糊塗的社會，投下一枚高度危險性的炸彈。中國大陸思想仍受嚴密限制，搖滾樂的訊息只能以潛進形態呈現。手邊一張叫「極樂揚州路」的唱片，樂隊名子有「戰斧」、「輪迴」，曲目有「天葬」、「安魂進行曲」、「極樂世界」，可真夠嗆！音樂演出儘可大嗚大放，但歌詞的內容必須勒在開始失序的邊緣。例如「廢墟」樂隊的〈月光 · 鳥 · 睡著的雲〉：

“黑壓壓一片夾著氣油在列車路過太陽那一年
我們背起結他走進風裡
流亡的長河裡看不見
灑在門檻上的母親的淚
於是我閉上眼像一朵雲

在月光迷幻舞台呼喚”

隱約澀晦，就如顧城與王丹的朦朧詩。

民氣在躁動，但在連電腦網絡都遭網警監控的國度，地下搖滾樂遂成了一個碩大的地心熔爐，在壓抑下燃燒，變成名副其實的 underground。作者說(大意)：「奇跡的存在，源於信念。相信奇跡，才可能生活在同一世界裡，生發、擴散出世界的不同形狀。身邊好多人都有精神危機，而我則加速燃燒，基本上是個追求自由的必然魔障、變形和進化中的痛苦，也可說是大陸地下文化從壓抑到爆發再到反省的過程。」

在經濟放任政治禁閉信仰真空的扭曲氣候裡，地下搖滾於狹縫中繼續深化它騷動性的功能，在共和國的旗幟下，無悔於自己在時代裡扮演的角色。那麼，前景呢？顏峻說：「到「地下」也不再被爭論的時候，中國搖滾樂就真實了！」可圈可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