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風歌 ～《隋亂》～ 酒徒

「亂世將至！不想被歷史掩沒，就得創造歷史！」

這是長篇歷史小說《隋亂》的封面語，放諸今日，仍有時代現實性，中東及北非人民不就在創造歷史麼？在天下紛亂的隋末，要創造歷史，就得從戈，跨上馬背，提起長槊，或投府軍，征遼東，剿寨賊；或當盜匪，佔田地，據山頭。在法之不法，國將不國的亂世，草民百姓如風中轉蓬，賤若草芥，只有英雄豪傑，才有資格開天闢地，活出未來。

歷史小說，就是在歷史留白的地方填上色彩，於真實和虛構之間，鉤勒人物的斑斕傳奇。《隋亂》作者酒徒選了隨末開唐間之時空，撰寫這段大亂時勢，群雄並起的英雄故事，而舞臺上的主角，卻是唐代傳奇風塵三俠之一的虯髯客李旭。
書中的李旭本是個欲考取功名，卻為逃避兵役而遠走塞外的小伙子，絕非從小便有逐鹿天下之志的英雄人物；卻在風雲激盪的時勢裡，漸漸捲進群雄競逐的風眼中，成了兵家博奕裡的一顆棋子。作者序中說：「問鼎逐鹿，那是英雄們的快意。對於鹿而言，是燒是烹，大抵沒什麼區別。然而，如果有頭鹿在被群雄追殺時掙扎一下呢？會攪動出什麼樣的風雲？」李旭正是掙扎了一下，便開出了《隋亂》一個農家子弟挺直背脊迎戰命運的故事。

「功名但得馬上取！」這是小說裡常出現的話。隋朝上承南北朝，雖開國君主楊堅開科取士，選拔人才，然晉朝世家大族的傳統政經影響力在當時仍是巨大無比。「人非牲口，何須名種名血！」是小說裡另一句常出現的話。於是主角李旭便以一介平民、沒有世家大族的蔭護下，以一己過人之謀勇，展開軍旅生涯。

《隋亂》這套大部頭小說之最大特色，顯然便是它那氣勢磅礡而又無比細緻的戰爭場面。有塞外部落間斥侯(探子)的小規模遭遇戰，千鈞一髮你追我逐驚險逃亡。有隋軍與寨賊瓦崗軍的江邊大規模遭遇戰，眾寡懸殊下以戰馬速度突擊破敵。有大隋討遼強渡大河，遭火船奇襲浮橋的悲壯。有兩陣天險中對峙，高麗軍被巧計擊破的奇謀攻防。出色的還有楊玄感造反時，麾下名將李密攻城，李旭聯袂宇文士及守城的攻城戰，寫出充滿電影感的大小遠近鏡頭調動場面，法度嚴謹，氣勢迫人。以描繪戰役而言，已是不能夠寫得更好。

《隋亂》是作者「隋唐三部曲」之首部(第二部六卷《開國功賊》已出版，大概會在第三部寫到玄武門之變吧)，六大卷，二百萬字的長篇，在歷史小說讀者已是不多的今日，這麼大部頭的書冊更是少人問津，殊為可惜。

「大風吹起兮雲飛揚」，劉邦所作的詩歌，充滿英雄風采與壯志。《隋亂》每卷皆以曲為名，由〈塞下曲〉到〈大風歌〉至〈廣陵散〉，譜出一闕又一闕的史詩式戰鬥詩歌。



p.s. 高陽，即嗜酒之人。本書作者是內蒙古人，筆名酒徒，當是向歷史小說大師致意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