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死的歷程 ～《狼人外傳》

甚麼是「我」？這是千古命題。

帽子下的「我」，是生物的我。笛卡兒說「我思故我在」的「我」，是邏輯關係的我。實踐道德行為，是道德形而上學之體現，是謂道德的我。然而最真實的「我」，其實是「記憶的我」。腦海裡的綜合記憶，就是「我」。我會記得已消逝的過去，和段段驚心動魄的感情。我能記起走過來的日子，無論是激越跌宕，還是平淡如水。記憶，像日光峽谷裡隨年月而層層積起的岩石，經歷了風雨的磨洗，泛映著異變的色調。

在"X-men" -《變種特攻》團隊裡，狼人 – wolverine 從來是最令人神迷的角色，因為他擁有謎樣的過去。狼，其實是群居性動物，整個族群一同生活、捕獵及遷移。狼的外形陰冷，眼神深邃，有種孤獨的峻美，在人類的想像裡被投射成獨來獨往的生物。Wolverine，在電影裡的解釋既是「月亮的情人」，也是狼人，有(人類想像的)狼性 --- 孤癖，喜離群而居，在山嶺間獨享自己的天地。

《狼人外傳》訴說 wolverine 的前半生，那是一副不死身軀悠遠而悲慘的故事；父親死亡，兄弟反目，被效力的組織追殺，遭深愛的人出賣；一頭變種狼人，歷盡人間所有不幸，最終連揮之不去的悲傷記憶，都失去了。連「不想回憶，未敢忘記」的一切，都忘記了。沒有了「記憶的我」，還有沒有「我」？失去了悲痛的回憶，是幸還是不幸？在茫茫前路上孤身獨行的人，到底是誰？

《狼人外傳》「交待」了 wolverine 的前半生，卻沒著力塑說他的心境，直至影片播完了，出盡 roller-credit 之後，有一截很短的戲，wolverine 在酒吧，獨個兒追尋腦海裡回憶的碎片，相陪的只有一杯苦艾酒。那是失落了的段落，我們曾經相識過，縱然依稀，在記憶的深谷裡，終會聽到一聲清亮的回響；就像李天命的詩《葉祭》：「每葉焚燒過的記憶 都響著一縷不息的回聲 每闋冰雕的故事 都嵌著一脈不死的歷程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