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/12/12

荷官





澳門全方位向賭博業傾斜,全民生計都與樸克派與輪盤生死相扣。清潔阿嬸在賭場內倒煙灰缸、廚子在賭場餐廳造意大利粉與雲吞麵,而最多大學生化身的職位,卻是荷官 --- 一個《辭海》與《新華字典》都找不到的名詞。無論唸企業管理、文學、政治抑或化學,畢業後職業全部統一,統統在賭場做官。

賭桌,本質上是一條街,五湖四海的人把注碼投下去,這些錢,以前憑一天辛勤工作八小時換來,現在則甚多來歷不明。在澳門博彩牌照開放前,荷官多是些惡死騰騰的婆娘和其貌不揚的麻甩中坑;賭客贏錢,這些人例牌「抽水」,贏一千抽百五,有時贏一百也抽二十,直與強盜無異。


美國企業資金進軍澳門,同時引進拉斯維加斯式管理,荷官需求劇增之餘,要求亦提高了。女子年青外還須相貌娟好,十指修長,最好派牌時可以有點蘭花拂穴手的媚態,好讓急色的祖國同胞會挑這間滿眼都是冰淇淋的賭場幫襯。大學生當荷官,皆因收入可觀,這地方的年青女子,除了南來娼妓,沒有比當荷官收入更高的。一條澳門街,曾被喚作「梳打埠」的彈丸之地,市民月入多年平均數千,突然,祖國嫖賭雙修的同胞如黃河發大水,洶湧而來,荷官的薪金亦由河床漲到岸上。

一個青年大學生,把畢業四方帽拋於中空,一條腿踏出校園,便要忘卻多年所學,在煙霧迷漫的空間裡站上八小時;期間的工作,不是在「大細」賭檯拍打「買定離手」的鐘三下,然後打開骰子蓋,便是在「番攤」桌上以一根竹子撥弄大堆白色鈕釦,每天幹個那麼三五七百回,沒有任何一個工作程序會令人覺得有丁點兒挑戰性,甚至可以全日不發一言,連「埋鏡拼拼」都無須講,而只是無休止地站立、開骰子蓋、收錢賠錢,和聽著漫無邊際、半點靈氣都沒有的話語如「頂!又係細!」。然後,每隔三十天,便領到一萬八千葡幣。

莊家揭開底牌,是一張黑桃煙,加起來剛好廿一點,殺了一桌賭客,美國母公司進帳一堆人民幣,賠上了這地方年青人的希望。






1 則留言:

  1. 你真的寫得很黑色
    黑得很真實
    也黑得很美
    [版主回覆12/15/2007 18:17:00]Oh, thx very much. i am really really flattere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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