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大利紀行 (II) ～ 死在威尼斯

天上傳來的一把聲音，就是今日浮華的遠因。

一千五百年前，時值羅馬帝國末期，匈奴的入侵，震驚了義大利東北部veneto地區的百姓，當他們不知要逃到那裡去，天上突傳來一把聲音：「爬到塔上，往海的方向望去，那將是你們世代的居所。」人們於是爬上高塔，時值退潮，看到的是一片長滿蘆草、四處裸露的沼澤地帶，連棵樹的影子，也沒有。

既是神示，就得遵從。眾人以神父為首，攜著妻小，帶著家當，退到這片沼地上。時值西元452年，23後，羅馬滅亡。

這是威尼斯，世上最浮艷的城市。

當火車靠近她，你還在嘀咕「水都在何處？」的時候，一片水，便突現眼前，惹來一點亢奮。多年前第一次到威尼斯旅行，便曾有這樣的體驗，當時心情是七分嚮往，三分獵奇。今日重來，甫踏出火車站，進入一個熙來攘往、如影城般的水都，往旅館途中，感覺越發強烈：怎這地方像凝固了般沒改變過？

威尼斯是熱爆旅遊城市，人兒如潮湧。她永恆地魅力四射，1936年coco chanel 一襲身影，在河畔展現萬珠莎華，這是一個何等精麗、莫可比擬的舞台！今日遊人如鯽的水都繁華依舊，物價更是駭人，同一價格，在米蘭可享用非常decent 的國際酒店，在這裡只能租到沒冷氣、不點蚊香準遭釘斃的賓館。歡迎來到威尼斯！孤獨藍星上唯一如假包換、獨一無二的海都。

然而，在不衰盛世的細節角落，卻叫人意外，也驚訝。一個富貴如斯的地方，竟似無心好好保養，河道用寬鬆的標準去衡量，也不能稱為乾淨。樓房破舊、剝落、褪色。當然，以意大利人的美學底蘊，絕不會掃出一色像北京故官的惡俗新紅艷綠，但破落失修得如此，又豈能說服世人妳是坐擁超級盈餘的富都？

走在擁擠的街道上，我想起湯瑪斯曼的《威尼斯之死》這部耽美沉溺的同性戀小說所描寫的那個被瘟疫所籠罩的威尼斯。今天的她，熱鬧過剩背後，竟有有一絲寂寥的況味。就如晚上乘貢多拉，在黑天黑水裡穿過一條又一條的拱橋，有說不盡的淒涼意。無論多繁華，在時間長河裡，皆只一瞬。當想到這些時，也許，我已死在威尼斯。

憑欄處，水鄉一角。

一個人的晚餐。

歲月流金，繁華一瞬。

輕舟早已過，才目送人間那煙火。

河水流拽而過，逝者如斯乎，不舍晝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