怨念 ～ 《山羊獰笑的剎那》 ～ 陳浩基

 

有人見鬼，於是有鬼故事？抑或有人說鬼故事，所以從始有鬼？
 
一個地方，如果發生過慘劇，鬼故事就會更言之鑿鑿，繪聲繪影，以訛傳訛後，內容與情節會更複雜多變，演成一個持續集體創作的有機體。
 
有點歷史的校園，從來是傳說蘊藏發酵之所。學生正值浪漫年華，復有餘閒，想像力旺盛，對神秘事物至感興趣。一則道聽途說，在輾轉反覆傳播後，會系統性地演化。尤其校區偌大、位處郊野的校園  —  例如《山羊獰笑的剎那》的中大  —  傳說會更有苗頭。
 
一群大學新鮮人(即大學新生。陳浩基主要市場在台灣，何妨多用地道台灣詞？)，進宿舍第一天在校園偶遇並認識。故事由青春大學生擔當，自少不了友情與愛情。幾位主角，正義勇敢的、雜學淵博的、多嘴開朗的、巴辣的、文靜的，還有略懂法術、「休生傷杜景死驚開」甚麼的 ...平均分佈，共冶一爐。（如果說此書的短板，我會說是青春感不足，不似現在年輕人的想法與說話方式。畢竟作者可能比他筆下人物維基更宅呢！）
 
宿舍曾發生一場自殺滅門火災，校園「七不思議」怪談不逕而走。《山羊獰笑的剎那》的名物，是一場發生在宿舍地窖的黑儀式，成為七不思議的催化劑。當校園七件怪事逐件數將開來，開始進入恐怖黑暗，撲朔迷離，異端邪說之境。故事發生在一晚之內，邪靈行將降世，學生慘成祭品，為了活命，主角們在宿舍的異幻境域裡  —  例如樓與樓之間的半層樓  —  沒命狂奔，上演與厲鬼殊死搏鬥的驚魂夜。
 
如果這夜，黑勢力最終得逞，主角全部死掉，那便是一樁宿生無端消失事件，校園傳說必越演越烈。因為出事學生悉數無故消失了，再無當事人，傳說也只能出於想像，經口耳相傳演化，學生，和後來的學生，會加鹽加醋渲染事件，把所謂的線索與蛛絲馬跡連合起來，演成多次元創作。
 
在漫長發展過程中，有些人可能會潛意識將現實與傳說混合，譬如居然真的能進入那半層樓，或者覺得有同學被消失的學生靈體附身，甚至因深陷傳說而在虛虛實實間無意識再創造，把自己化成那個分崩離析晚上的一員，參加了黑儀式，與猛鬼拚鬥 ... 然後，周遭的同學也被扯進，自己喜歡和不喜歡的人，會在這恐怖之夜得到「合理」的下場。
 
如果是這樣，那就不止是想像，而是怨念之誕生與發動了。
 
誕生之一刻，怨念者可會嘴角微揚，猙似一聲獰笑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