變革將至 ～《燃後中國》～ 李照興

「燃後」，即燃燒之後。

廿一世紀開始，中國高燒，陷於亢奮。經濟高燒、民氣高燒，中國人好像感到六十多年來未曾有的民族自豪感，及至08京奧，達頂峰。

奧運閉幕，聚焦環球目光的工程大業「勝利完成」，就如嘉年華會結束，一份虛空感油然而生。然後，09年2月9日晚，一場元宵煙花表演，把打算向世界宣告中國時代來臨的新cctv大樓鄰近的將落成酒店與文化中心大樓，燃燒起來，震動了京城，並成為了一個非常符號化的比喻。
這是在中國工作多年的本港文化人李照興在其著作《燃後中國》一書的開場引言。香港人(包括時事評論員)因為本非國內居民，看中國問題，慣常以一個大原則大框架以概括之，往往失諸於未能置身其中的近距離觀察及經歷，從而得出片面、一廂情願甚至與國內現實不符的大落差結論。於是那些北上工作、「置身虎穴」的評論人的實戰與觀察 — 國內資訊流通雖較昔日開放但仍絕不透明 — 往往可為我們展現一個更立體的中國現象。

《燃後中國》的書寫範疇，包括中國城市考察、流行體系與普普文化整理、奇特時務觀察、網路起哄探究等「燃後現象」，以解析今天這個繃緊、躁動、失序、絕不和諧的中國。其中一章為〈變革將至〉，推演很可能將發生於中國的變革，遇到最好或最差的未來，會是怎樣？

這是近年方興未艾的課題，也是很多人超有興趣的一問：中國將會如何？

懶於觀察與猜想，直接向水晶球找答案的「答案」只有一個：就是不可能有準確答案。

讀到李照興於《燃後中國》分析韓寒現象一文，我認為他的建議非常王道、合理、健康、可行。韓寒於2011年末發表了三篇文章〈談革命〉、〈說民主〉、〈要自由〉，其中〈談革命〉說：「相關人數達三億多人的共產黨已不能簡單被認為是一個黨派或階層，它龐大到在一定程度上本身就是人民。」韓寒於是推論，要改變中國，首先要改變人民。

與其想像黨內高層會突然出現一個戈巴卓夫式人物，又或者中國人民會像北非中東諸國一樣爆發革命，不如此刻便涓涓滴滴地為如真有那天出現而作好準備。譬如韓寒作為一個八十後中國公民 — 當然，他是名人 — 拋出了三篇令他老爸也為兒子擔心的文章，便示範了何謂毋需更多解釋的公民實踐。

在韓寒一大堆的身份裡，李照興說他最喜歡的就是：公民韓寒。一個坐然起行道出大眾聲音，努力表達自己見解的公民！在中國，你毋須、亦根本不能高調去幹甚麼驚天偉業，只須認真思考，然後付諸行動，實踐理想。你想倡議言論自由？那就出一本雜誌去撞牆測底線吧。你要成立團體維護公義？不用打正旗號，要在不知不覺中偷天換日，發揮影響力。每個人，都是公民，都可以在這巨變隨時淹至之前，學習與理解更多基礎常識(生活在政府可隨時任意扭曲歷史、事實與價值觀的中國，學習基礎常識至為重要)，建立獨立人格和價值觀，好好實踐自己。當這與品格與認知於坊間漸次培養起來，潛移默化，便會凝聚出普羅價值觀，形成公民社會。

今天的中國像個巨大壓力鍋，何時達到沸點？結果會怎樣？沒有人知曉。當這天真要來臨時，便是考驗民智之時刻；中國的普羅價值，有幾先進？有幾落後？能把歷史與未來推動到那一個層次？一切，皆從現在每時每刻每個人的自我培養與互相啟蒙開始。

然後，默默靜待那一天的降臨。